線上追思蔡文甫,記錄時代面貌的九歌出版社創辦人
蔡文甫珍視文學情誼,感念當年他離開軍中加入「小說寫作班」的師友,在成立九歌文教基金會時,特別請李瑞騰教授指導成立九歌小說寫作班,並出版學員品。陳素芳表示:「追隨蔡先生38年。他的務實,他時時以文學優先的精神,是我一生學也學不完的功課。」
集台灣著名小說家、編輯家、出版家於一身的蔡文甫(1926-2020年)於去年7月15日辭世,在國立中央大學人文研究中心與九歌文教基金會共同策劃下,於今日(2021年7月11日)舉辦線上追思座談會。作家張曉風、廖玉蕙、林剪雲、封德屏等均會。會議分上下場,先由等由學者趙慶華、汪淑珍、楊宗翰以學術角度談他在小說,出版,編輯的成就與影響。李瑞騰直言:「蔡先生一天到晚幫別人出書,好像讓大家忽略了他的作品,所以今天在文學、出版、小說這三方面,會特別想強調他小說創作的部分。」下半場則由蕭蕭,向陽與陳素芳談談他們與蔡文甫過從的記憶,以及對他們的影響。
會議首先以圖片回顧蔡先生在寫作、編輯、出版的文學生涯,並播映文化部提供的前行政院新聞局〈知識的高度―第29屆金鼎獎頒獎典禮影片〉,回顧蔡文甫的聲音與影像。
九歌發行人蔡澤玉表示:「今年疫情嚴峻,出版業受到相當大的衝擊,九歌依舊秉持父親的精神,包括持續舉辦現代少兒文學獎,他所種下的一切,在出版業各處都開花結果了,而他所做的一切,更永遠留存在我們心裡。無論在哪裡,感覺父親一直在我們身邊,支持著我們,支持著出版業。」她也幽默分享,若蔡先生還在,碰到現在疫情的情況,一定更加焦急而且不習慣在家上班。
台灣文學館助理研究員趙慶華,首先整理蔡文甫文學路上的啟蒙、變跡、發展及成果,描繪並還原他的創作輪廓。自1951年蔡文甫首次以筆名丁玉發表〈希望〉於中華日報副刊,創作量來到高峰,作品陸續刊於《文學雜誌》、《現代文學》等。蔡文甫堅持小說是人生的橫切面,善用現代主義手法,展現小說人物的生活廣度與心理深度。創作主題既不戰鬥,也不懷鄉,而是從司空見慣的日常取材,充滿對小人物的理解與關懷,這亦與他出身卑微困苦,以及擔任記者的工作經歷有關。
1978年創辦九歌出版社後,這位被出版跟編輯耽誤的小說家,是台灣文學館最早的捐贈者,他把九歌出版社所擁有的1677筆文學文物全數捐贈給籌備中心,成為重要館藏。
九歌40餘年間出版無數文學及非文學書籍,為台灣諸多面向的本土藝術紀錄,許多重要作家都曾在九歌出書。蔡文甫堅守品質的要求、對作家的尊重與愛護,敏銳觀察市場變動,出版年度文學選集、文學大系等套書;推出文壇不朽巨著《尤利西斯》、《神曲》中文全譯本;對台灣本土少兒文學作品的推行亦不遺餘力,規劃「九歌少兒書房」和九歌少兒文學獎,皆為國內文壇創舉。靜宜大學中國文學系副教授兼任主任汪淑珍憶及自身閱讀經歷,深感蔡文甫與九歌出版事業體對文化的貢獻。
蔡文甫編輯生涯中的重要里程碑,由淡江大學中國文學系副教授楊宗翰詳盡介紹道,1971年起蔡文甫擔任中華日報副刊主編長達21年,曾於1986、1988年兩度獲行政院新聞局附刊編輯金鼎獎,他廣邀名家、新闢專欄,在大報夾擊下,仍使《華副》成為7、80年代台灣重要文學傳媒,很難想像在此之前,蔡文甫只編過軍報、兼任過特約記者而已。值得一提的是,九歌從未出版過「華副」的專欄,可見蔡文甫律己之嚴。
進入座談會下半場,最早參與九歌散文集編選的蕭蕭,回憶住在九歌旁邊可以搶先讀新書、完成校稿的趣事,以及每每在清晨的中山公園遇到晨運的蔡先生,總會停下來給他的鼓勵。曾主編自立副刊的向陽,提及他們相差29歲的往來經驗,有仁厚之風的蔡文甫,對文壇新人照拂甚多,積極向後輩約稿,不僅為出版家,更為文學傳播的掌舵者。
自1982年來到九歌工作的陳素芳,回應補充會議中大家對蔡文甫的諸多疑問,也自陳在辦公室工作的日子,時時刻刻把蔡文甫待人處事之道放在心上。她觀察到蔡文甫最令人敬佩的特質,一是有承先啟後的使命感,體現在他不辭辛勞出版《中華現代文學大系》、《旋風》等作品,此外,他對行銷活動親力親為,為文學注入新活水,《傷心咖啡店之歌》就是經典一例。蔡文甫珍視文學情誼,感念當年他離開軍中加入「小說寫作班」的師友,在成立九歌文教基金會時,特別請李瑞騰教授指導成立九歌小說寫作班,並出版學員品。陳素芳表示:「追隨蔡先生38年。他的務實,他時時以文學優先的精神,是我一生學也學不完的功課。」
本座談會眾多文壇前輩,和蔡文甫的舊友、同事齊聚一堂,追憶與蔡文甫和九歌出版社的往事點滴。此外,由李瑞騰策畫架設的蔡文甫個人網站(https://tsaiwenfuconf.wordpress.com/)除了可供民眾一覽許多珍貴圖文資料,更開放留言板供廣大讀友追思,未來計畫將集結重要資料成冊,供與會者留念,感謝蔡文甫先生對文壇的貢獻,向蔡文甫先生表達最誠摯的尊敬與思念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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和蔡先生共事的日子裡,對他辦公桌旁那把椅子,我是愛怨難分。 每當他說:「妳坐下,我有話對妳說。」我心裡總是七上八下。當他說起新構想、大計劃時,我滔滔不絕接續,但總忍不住要加一句:「這要花很多錢,您不擔心賠本嗎?」他說:「行有餘力,該做的事沒有理由不做,我們賠得起,更何況未必會賠。」
每次,他寫完一封邀稿信或一篇文章,總要我坐下來看,我提出看法,他立刻修正。有一次,我看完說:「很好啊!」他竟說:「我們就是這樣一起成長。」
他推動文學傳播的熱誠也一直未改,以九歌出版社作為基礎,他策畫出版《中華現代文學大系》、開設九歌文學書屋、成立九歌文教基金會、舉辦兒童文學獎、小說寫作班、文學研討會,又承辦梁實秋文學獎……,無一不與當代台灣文學的推廣、教育有關,如在加上他曾前後耕耘中華副刊長達21年的副刊守門人經歷,說他是當代台灣文學傳播的掌舵者,應不為過。
——本文摘自《寫字年代:臺灣作家手稿故事》
九歌出版社舉辦四十周年慶時,蔡文甫坐著輪椅進場,台下廖玉蕙等作家感性表示「我們是他的第四個女兒(蔡文甫有三個女兒)」。廖玉蕙說,蔡文甫對作家的照顧無微不至。她登在報上的每篇文章,蔡文甫總是第一個讀者,給她意見和鼓勵;有時她才寫第一篇,蔡文甫讀完馬上幫她規劃一整本的出書計畫。廖玉蕙在九歌出書量驚人,她認為這些書「不只是我個人在寫,還有背後蔡先生溫暖的力量支持。」